【谢谢你】第一章
作者要说：这一章权德峰只在某人心里走了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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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让我们一起遗忘， 你忘掉一个你应该不会关心的名字， 我忘掉一份不可能的幸福。——小仲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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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里熙熙攘攘，每天都上演着生死离合，人人都有自己的悲喜苦乐，没人会多看别人一眼。
都丽珠上辈子一定是临死前还欠着医药费，所以这辈子得倾尽一切来还债，不然无法解释今生与医院的孽缘。而且她在医院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好消息，这次也是，说是晴天霹雳都太轻描淡写了。
为了父亲的医药费，她前几个月终于通过了考核，想办法转到了国际航线，经济上终于稍稍宽松了一些，不用再时刻担忧着挣扎缩水的存折数字，还有经常透支的信用卡。这次飞巴黎回来后，她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三天，于是回了一趟家，却发现都妈妈有点不对劲。咳嗽得厉害不说，脸色蜡黄，还不想吃东西，说是胸闷想吐。据说已经有一个星期了，找家附近的诊所开了抗生素，也不见好。都丽珠便准备带她上医院做检查，结果都妈妈却嫌贵，不肯去。
都丽珠立即发了火，说都爸爸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就着急慌张地带他上医院，那个时候怎么不嫌贵，现在她都这么严重了，却嫌上医院贵了；都上了那么多次了，还差这一次吗？眼见母女俩又要吵起来，都爸爸急忙打圆场，让都妈妈还是上正经医院看看，女儿也好放心。都妈妈这才偃旗息鼓。
到了医院，呼吸道的医生先是让都妈妈验了血，结果出来后却建议她们转肾科，都丽珠当即便有点心慌。后来肾科医生看了检查报告，又让做了彩超和其他许多检查，拿结果一看，说是尿毒症。
都丽珠根本不敢相信，因为她印象里都爸爸才是身体不好的那个，总是小病不断，都妈妈反而除了有点高血压之外，一直身体正常，连感冒都少有，怎么可能得尿毒症？
都丽珠直接问了出来。
“有很多原因都容易导致尿毒症，最常见的，比如说慢性肾炎发展到晚期就是尿毒症。”
“可是我没有肾炎啊。”都妈妈打断道。
“当然，除了肾炎之外，还有很多其他因素都可能引起。比如高血压、糖尿病之类的，尤其是像阿姨您现在这个年纪，本来很多内脏功能都会有一定衰退，如果再加上一些生活习惯，比如憋尿，不爱喝水，作息不规律，这些都会损伤肾脏，可能导致尿毒症。”
“那要怎么办呢？”都丽珠定了定神，勉强问道，“是必须要换肾吗？”
“最好的方式是换肾，但这要看阿姨的身体条件能不能达到手术的要求，也要看有没有合适的肾源。其实像阿姨这个年纪，我们都不建议换肾，因为可能后续的排异反应也会很难处理。其实阿姨可以做透析。尿毒症主要是肾功能受损，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运转，透析就相当于体外的肾脏，可以帮助弥补一些肾脏的功能。”
“那如果做了透析，就没有生命危险了，是吗？”都爸爸问道。都妈妈和都丽珠也前倾着身体，专注地看着医生。
“这个每个人的情况都会不一样，控制得好活几十年的也有，如果控制不好，出现很多并发症的话，就很难说了。但其实如果按时来做透析，严格地控制好作息、饮食，多锻炼，还是可以活很久的。”
“很久是多久？”都爸爸继续追问道。
“叔叔，这个要看个人的身体情况，还有是不是控制得好，我们也说不准的。”
“你是医生，你怎么能说不准呢？”都爸爸急了。
“爸爸！”都丽珠拉住了父亲，继续问道，“不好意思，医生。如果是换肾的话，大概要多少钱？透析呢？”
“换肾的话，手术加上术后的费用，大概得8千万。”
“mo？”
“mo？”
都爸爸和都妈妈惊叫道。都丽珠闭上嘴，双肩一沉。
“透析的话就花不了那么多。一周做三次透析，一次估计是14万……”
“mo？14万？”都妈妈不等医生说完再次惊叫道，“那么贵！？”
“这个医保是可以报销的，你们自己只需要负担差不多2万就可以了。”
都丽珠咬住嘴唇，肩完全垮下来。14万，一个星期就是42万，一个月就是168万……她上哪里弄这笔钱？
都妈妈卷了卷放在大腿上的布袋子，嘴里说着“算了算了”，就要起身离开。
都丽珠连忙拉住她：“你做什么？”
“做什么？我们哪里有医保？一次14万，你付得起吗？付不起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？”说完，都妈妈挣开都丽珠的手便转身走了，都丽珠又拉了一次，却没够着。都爸爸喊着“老婆老婆”追了出去。走廊上传来两人争吵的声音。
都丽珠回过头，手肘放在桌子上，单手捂住眼，皱紧眉，咬着唇，难堪而心痛地闭上眼，静了静。然后收拾了表情，放下手，红着眼圈，艰难问道：“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，能活多久？”
医生见怪不怪地回答：“这个也要看个人体质和病情发展，短的话几个月，长的话活几年也是可能的。”
几个月……
眼泪突然跳出眼眶，都丽珠赶紧低头抹去，然后问道：“透析的话，费用怎么结？次结、月结还是季度？”
“如果经济有困难的话，可以帮你申请季度付款。”
都丽珠点点头：“那如果透析的话，今天就可以做吗？”
医生摇摇头，继续解释起腹膜透析和血液透析，动静脉瘘和中心静脉导管的区别和选择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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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脑屏幕的蓝光印在都丽珠的沮丧的脸上，桌上的记账本上满是草稿。她将笔一扔，低声咆哮着烦躁地挠着头，瘫在桌子上。已经算了一个多小时了，横算竖算，上算下算，不管怎么减少开支，就算往死里飞，每个月都总有60万的缺口怎么也补不上，而她的存款也最多能只撑9个月，还是在没有任何意外开支的情况下。
啊！！！！！
都丽珠头抵着桌子，双手握拳，大张着嘴，静默地尖叫起来。她不懂为什么总是她遇到这种事，每次总在有一点点曙光的时候，命运就转了场。
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西西弗斯，不知道他怎么能在每一次功败垂成之后再次徒劳的往上爬；有时候她又很理解他，也许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山底和山顶之别，有的只是山坡而已，不是推着石头走，就是放开手被石头压死。
她不想被压死。
都丽珠猛地直起身，深深吸了口气，重重地吐出，解锁手机，翻起了通讯录。
她不想被压死。
页面快速地滑动着，她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，却迟迟无法按下去。
清醒点吧，都丽珠，两个多月了，没有电话就是没有电话，还希冀什么呢？现实一点好不好？你以为你是洪娜璃吗？你有她的资本吗？感情什么的，能抵得了医药费吗？能让你妈妈活下来吗？
她心一横，按下了通话键，不自觉地咬着唇，捏着手指，忐忑地等待着。
她不能被压死。
电话响了很久，到底接通了。
鞋子落地，都丽珠装上那副游刃有余而又甜腻的声音：“喂，金承贤先生吗？我是都丽珠，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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